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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峻豪x你 “我对全世界都报以污浊,独待你以清澈。”
来源: 哔哩哔哩      时间:2023-01-19 14:36:49

*勿上升正主


(资料图)

20世纪90年代的一个十一月里,我在港口目睹了一场谋杀。

时候贪玩,我偷跑进了父亲将货物运到港口的货车,车里是一些弹药和和烟草绸缎。

我躲在了一个草框,路上颠簸,我睡着了。睁开眼的时候,我听到了车外喧闹的声音,我把头探出去后只看到了一片血流成河。

有几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渔船漂到了港口,一群不速之客爬上了货船,他们控制住了被吓坏的船员,把船员关进了船舱。

这群匪徒搜刮了船上的食物和弹药武器,珍宝船被洗劫一空。他们叫喊着,搬走了一箱又一箱金银,钻石,绿宝石,红宝石和其它珠宝。在这群海盗行动的结尾,船员们被用麻绳反绑着双手押送到甲板上,他们被蒙着眼,沿着甲板栏杆站成一排,他们被棍击,被刀刺,被枪击。 港口大多都是父亲的船,都被劫停了下来。我不明白那些是什么,我是被前来支援的家丁带回去的。在被家丁抱起来的时候,我对上了那艘海盗船上一个和我一样还很稚嫩的眼睛,只不过,那双眼里有着不符合那个年纪的冷静,望着船下的血海,也只是不带一丝感情的站在船头的船长旁。

原来,我在那个时候就见过他了。

父亲被吓坏了,在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港口。

长大后我出门买糖,十八岁反骨,我突然就想要去到港口看看。

十几年了,都没有去往那个方向,我想着就看看,也不会有什么事。于是我拿着糖葫芦串,莫名走到了港口。 再次来到港口就是那个冷风拂面的十一月,我怀疑自己与那片土地不合,海盗又一次出现了。 我走在港口的轮船停泊处,看着工人们忙前忙后的搬货。 那时的我已经忘记了小时候经历的那一场浩劫,只记得爸爸每天叮嘱的“不要靠近港口”。 这也没什么嘛。 我嘴里含着糖葫芦,看着港口的生机,我满意的笑了出来。 “小姐,你怎么在这儿,天呐,快回去,管事儿的知道了不得大发雷霆啊?” 我挥了挥手,不以为然。 我转头准备回家,这时,我对上了一个凶神恶煞的眼神,那人在一艘小艇里,半只脚已经踏上了甲板。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多年前的那一幕。 刀枪火箭……众人处决……家丁把我抱走时我看到的那群充满野心和贪婪的人,和现在眼前的这一个个是那么的像,我一惊,瞳孔缩小,掉头就跑。 我顺利逃离了船只停泊的地方,但在沿海的陆地上我无处逃跑,一声划破天际的枪声过后,四周都是逃窜的人们,我生怕被人撞倒。 强悍的海盗拿起突击步枪和火箭筒,挥舞着。 我被挤在人流里,因为怕被撞倒,踩到,我躲在了一辆货车后面。支援的士兵赶到了,可这次我等来的不是家丁,是一个独眼海盗,他拿着长剑,弓着腰一脸坏笑的看着我。我惊呼出声,转身四处逃窜。 拥挤的人群之中,我不出意外的还是被撞到了。在步枪对准地上的我时,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等来的不是想象的那剧烈的疼痛,而是一只大手捂住了我的嘴,把我拖走了。 手中的糖葫芦掉落在地上,步枪里的子弹打到了我的脚边。 我以为自己得救了,可我其实是步入了另一个深渊。 拖走我的人一只手捂着我的嘴,一只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当我发现自己踏上了一个很不稳定的地面时我就知道,我是真的“上了贼船”。 在那人把我的手反绑在背后时,我的眼睛被一块黑布蒙上了,我不死心,猛的一个发力想要逃走,却被那人毫不费力地拉了回去,我颤抖着,跟着他走。 “往上走,是台阶。” 明明是一个很温柔的声音,我不安的情绪莫名得到了一丝安慰。 踏上了二层的甲板时,我试探着往前走。那人手里牵着绑着我的绳,他一点一点推着我往前走,突然,我撞到了前面的栏杆停了下来。我感受到手上的绳子没了牵引力,紧接着,我眼前的黑布被粗暴的扯了下来。 眼前的情景把我拉回来十二年前的那个十一月,和那年一样,又是一片血河,染红了港口的河流。眼下是一片杀戮的舞台,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一个个倒在了海盗的剑下。 他们绑了三个人质,除了我,一位是船长,还有一个是船员,我们三个人站在船头的甲板上,一切都太熟悉了,我想,下一秒我就要被枪决了吧。 “那不是小姐吗?” 船下的士兵当中有人看到了我,我的父亲是这座城的大官,我平时贪玩爱乱跑,因为我的父亲是一个很亲民的官,我长得也讨喜,加上经常照顾到城中百姓的生意,整个城里的子民都很爱戴我。 应该是那群海盗的领头的听到了,兴奋地走到我身旁,二话不说,一枪抵在了我的脑门上,我抿嘴闭上了眼睛。 “谈判吗?做个交易吧。“ “你说,放了我女儿。” 我循着声音看去,是父亲。 “这样,我手里这三个人,对你来说都很重要,两个得力的手下,一个亲骨肉,还你手里的三十个我们的兄弟伙应该不亏吧。” 经过一番紧张忙慌的协商后,双方同意交换人质。 当三十个海盗慢慢移动到船下的时候,我身边的两个人突然被推下了船,我迷茫又后怕的看着当时的场景,为什么我还在这? 那三十个海盗沿着船绳爬上船,我惊叫着看着船下父亲绝望的身影,我被那个瘸腿的船长一点点拖回到了船舱内,在一阵喧闹和枪林弹雨中,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渐渐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书籍和电影将海盗们刻画成浪漫潇洒的人物,可实际情况相差甚远。 我被关在甲板下的一个小隔间里,极度的恐惧使我完全不敢放松警惕,我蜷缩在隔间内的一角,抱着自己抽泣。 “砰。” 隔间的门被大力打开了,头上被一堆布料盖住,我把自己从一堆布料中扒拉出来,对上了一个阴冷的眼神。 “换件衣服吧,你的小洋裙在这儿,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被他们撕破。” 我看了看那些布料,是套衣裤。 见声音很耳熟,我仔细看了看那个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孩,他是一头顺毛的头发,只有脑后有两条极细的脏辫,带有彩色串珠,穿着褶皱的棉麻灯笼袖薄衬衫,微微泛黄,套着长马甲,腰间别着宽腰带,衬衫敞开到胸口,宽松的马裤下穿着一双长筒皮靴,听声音应该就是他把我从步枪底下拉了回来。 那个男孩靠在门边,我抱着衣服躲在墙角,上目线眼带泪光的看着他,显然,就算他救过我半条命,在我眼里,这些各有残缺,满身污垢的海盗没什么差别。 “换吧,我不看你。” 他关上了木门,我没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我想他应该还在门口。 我换上了他丢进来的衣物,我很少穿裤子,宽松的马裤倒也还算舒适,马甲很短,皮质腰带勒出了着衣人的腰线,马衫的翻领和袖口上有一些花纹刺绣,我用手顺着自己的头发,站了起来。 “嗒嗒嗒。” 外面传来敲门声,再次打开门的还是他,他拉过我的手臂,把我带到了另一个屋子。房门一开,只看到那位船长一个人坐在长桌前,一个人在那里喝得烂醉如泥,而船员们也各自在吊床上熟睡,已经夜里了。 “我想,这位白皮肤小姐,你可以过来享用一下,我不想赎金到手之前你就咽气在我这儿了。” 我看了看旁边抓着我手的男孩,他又拉着我坐到了餐桌前,他松手后我连忙揉了揉被他抓疼的手腕,他给我推过来一盘看起来还有点生的牛羊肉和盛漫了古斯米和腌肉的平底大盘子。 我看着盘里的食物,又看了看全然没有吃相的船长,船长抓起了盘旁的一瓶朗姆酒,跌跌撞撞的走出了门外。 我看着老船长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就抓起了一块牛肉和一块烤面包往嘴里塞。 “哼。” 头顶传来一声冷笑,我嘴里咬着一块羊肉抬头看他。 “你不是那座城的大小姐吗,也就这副吃相?” 那个男孩手里拿着一杯葡萄酒,昏暗的光线下,我只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他一半的眼眸,刘海下的脸上有一抹不知意味的笑。 “就对着你们这群海盗,呸。” 我吐掉了一块骨头,又咬上一块面包,含含糊糊的数落着海盗的不是。 “杀人放火,刀枪火箭,你的刀下,”我喝了口水,“又死过几个人?” 我抬头盯着他,他刚喝了口酒,双手握着酒杯搭在桌上,凑近看着我。 他许久没说话,寂静的环境里,我们面面相觑,我被他看得不知所措。 “你以为呢,你们那些所谓的官僚,又是些什么好东西?” 我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呆呆的看着他。 “我们为什么能那么顺利?如果没有那些腐败官员,以及,一些港口乃至政治体系本身的默许,我们怎么会两次都那么顺利的抢了你父亲掌管的那片港口?” 我听懵了,这时,他还补充了一句。 “当然,我没有贬低你父亲的意思,如果他混蛋的话,被劫的港口也不会是他的了。” 我看了看他略带玩味的脸,灯光下居然还有一丝性感。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他站了起来,绕过了船长的位子,来到我身边。 他拿起一把银刀抵到我的下巴下面,凑近了我的脸,光线昏暗,我也看不清他的模样,但还是能知道他正嬉皮笑脸的。 “妞,叫什么名字啊。“ 我一气之下一把推开了他,他跌坐到地上,腿太长还撞到了一旁的货箱。 我站起来大骂了他一句流氓。 “或许,我可是这里唯一的正人君子了。”他低声嘟囔着,我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只是狐疑地看着他扶着木箱慢慢站了起来。我见他弓着背,扶着木桩,不尽提高警惕后退了两步。“放心,你可是我爸的摇钱树,我可不会把你怎样。”他站起来叉着腰。

俘虏不是“长着腿的钱”,就是免费劳动力,不乖乖束手就擒就会激怒海盗,显然,我连脑门上都写着“钱”。

”刚刚那个是你爸?”

我指了指门外。“是,”他抬头对上我的视线,“我叫张峻豪。”张峻豪向我伸出一只手,我没有回握他的手,快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以后就转身跑出了那件房。出了屋后我看到一个个精壮但又邋遢的海盗在吊床上呼呼大睡,我停下脚步,咽了口口水,抬脚小步的往甲板上走去。

“别动。”

我被身后的声音叫停,抬起来了一半的脚悬在空中,接着,我整个人突然悬空起来。

“喂,干什么你?”

我吓得围住了张峻豪的脖子,看到他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说了让你别动,想让他们都醒来吗,我可抵不住这一船,”他低下了脑袋靠近我,“没怎么见过女人的饿狼。”

说着,他突然凑近到我眼前,我吓得一怔,恼怒地拍了拍他的肩。

张峻豪抱着我走上了甲板,只有几个海盗在船头值守。他把我轻轻放了下来,我松开了抱住他的手。

那是死寂的海,烟雾缭绕感受不到一点生机,我站在右侧的船沿边,双手搭了上去,看着那片看不到头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大海。

“你可以放心,我那么说就是吓吓你,你既然是我爸的摇钱树,自然是没有人敢碰你。”

我没有回头,他走到我身边。

“当然,”他在我身边举起了一瓶不知道在哪里顺的朗姆酒,“他们可能会逗你两句,就忍一忍吧啊。”

我不耐的撇了撇嘴,杀人不眨眼的海盗,我当然不会相信他说的那些鬼话。

刺骨的冷风和绵绵的细雨打在我脸上,船帆被吹得哗哗响,左脸突然多了一块冰凉,我皱起眉转过头去看他,他笑着把朗姆酒贴在我脸上,明明可以笑得那么温柔。

“来一口吗?”

我没说话,拿过酒瓶,对着瓶口一顿猛灌。

张峻豪没说什么,就是微微勾着嘴角轻笑了一声。

我灌了半瓶朗姆酒下肚以后用衣袖擦了擦嘴,依然双手搭在船沿上,抓着酒,看着海。我从小被娇生惯养,虽然没被惯出什么毛病,但面对这从来没来到过的海,我不免仍然感到心悸。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人,都特别废物啊?”

张峻豪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对啊。”

我不假思索。

他像是没想到我会回答得那么快,不知所措的抿了抿嘴。

“呃,行。”

张峻豪转过身,靠在船沿上,双手手肘搭在上面,抬头看着天空。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变成海盗吗?”

我又喝了口酒。

“没兴趣。”

他没有理会我的拒绝。

“下定决心当海盗,不是因为贪婪和对快钱的诱惑,就是对现实的不满,我呢……是后面那种。”

张峻豪转过身来重新和我一样面对大海。

“失业,贫穷,艰苦的生活条件,我妈在我面前,背着我爸往家里领回来一些商业大贾或者官员,用自己的身体,换来一点口粮。”

我显然被这个故事吓到了,当然,更多的是共情。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我转头看他,张峻豪的眼底依然是平静,可我又似乎看到了一些他若有若无的经历。

是我想的那样吗?或许,更糟吧。我的生活太美好,我实在想不到他的生活能肮脏到什么程度。

“大海一直是社会上那些违法犯罪行为的避难所。”

他夺过我手里的朗姆酒一饮而尽,然后吸了吸鼻涕,侧过身来对着我。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们就是混蛋的,这个不可否认。”

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张峻豪又开口打断了我。

“不用安慰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安慰我。”

他躲开我的眼神看向大海,转眼又在旁边的木箱里拿出一瓶朗姆酒接着喝。

“海盗就是有罪的没错,它不仅与浪漫主义和冒险活动有关,还与贪婪与怨愤有关,再混杂着一定程度的信条和宗教。”

他又停顿了一下。

“我妈死后,我爸抢了第一艘船的时候,我就没得选了。”

张峻豪直勾勾地看着我,有一丝可怜,更多的是一种想要在我的脸上找到一些答案的渴望。

我本来同情的神情因为他的注视变得疑惑,张峻豪应该是发现了自己状态不对,慌忙收回了眼神,放下酒往甲板下走去。

“你去哪儿啊?”

他下着楼梯,右手插着兜,抬起左手挥了挥。

“喝多了,上个厕所。”

我站在原地,无措的看着四周。我扶着船,咽了咽口水,没了张峻豪在身边,我立马感到慌张起来。那个地狱般的地方,我还没遇到过几个人,唯一一个呆在一起最久且没有伤害我的人就是张峻豪,我承认,在那个地方,他算是我最大的安全感。

我看到四周似乎没有人,便抱着自己跑了下去,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回到之前的小隔间,坐回到角落里,抱着自己,思索着以后可能看不见天日的绝望日子,不禁烦躁又心慌地抱了抱头。

是一声爆炸声吵醒了我,我猛的一惊睁开眼,躺倒在地上,不解地看着四周晃荡甚至掉落在地的物件,外面是嘈杂的奔跑声,叫骂呼喊。

我爬到门口打开了一条缝看看,还没看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脸前就出现了一张很可怕的脸,眼里布满血丝,鼻子被打掉了一半,垢黄的牙齿,我吓得尖叫出声,捂着脸想往后退。还没动起来,我的头发就被人抓住,刺痛传遍了我整个大脑,我被那壮汉整个拽了起来,我疼到生理性的流出了眼泪。

我给眼睛生挤出一条缝,看到了,那是一把刀,那海盗已经举起了,我闭上眼,又一次等待死亡的降临。

想象中的疼痛还是没有到来,抓着我头发的手松开了,所有的痛在那一刻都缓解,消失了。

说我是摇钱树,说没人敢碰我,这个时候根本没人管我的死活,当然,除了这个给了我“第三次生命”的人。

“快走啊,愣着干嘛。”

跑上甲板我才知道,船被袭击了,船体已经基本被摧毁。主桅杆连带着帆,绳索和角索倒了下来,砸中了不少船员和士兵,我在的那个隔间其实也开始进水了,只是我自己没注意。张峻豪一直护着我,船体已经进水下沉,他让我抓着绳子往下爬,没两下我的脚就碰到了小艇。

我还没站稳,就有几个跳水的海盗往小艇上扑,我跌坐在小艇里,看着一群壮硕的男人从四周往艇上爬,我吓得缩了起来。

几个海盗爬上了小艇就要走,我的后背的衣服被一只大手扯住,转瞬间,我被那只手扯下了船。

一口气还没换上来,我掉到水里后不免大呛了几口。我拼了命地想要抓住小艇,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我会游泳,可是经过一轮惊吓后,我在深不见底的海水里乱了手脚。在我被呛了好几次水后又以为自己快不行了,突然,我的腰被人搂住,我连忙往那人身上靠,想要寻找一下支撑点。

“别动,别乱蹭。”

还是张峻豪,他刚从船上跳到小艇就发现我被拖到了水里,他跳开小艇到水里拽起了我。

张峻豪怕我过激的反应导致他也没法救回我,便呵斥了我两句,我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那么大的反应。

张峻豪把我带到一块掉落的甲板旁,让我趴在上面,自己也慢慢爬了上来。

远处的战况很惨烈,船周围的海水都被染红了,船帆折断掉进了水里,炮弹的轰鸣声此起彼伏,隔了很远,也还是听到了另一支海盗船里的海盗的猖狂的叫骂。

“别看了。”

张峻豪扶过了我的头,把我的头转向了另一边。

“这是……”

我的问题还没有问完出口,张峻豪就张口回答了我的问题。

“没打过,输了,只能弃船。”

感觉明明是很复杂的事,他却每次都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弃船的地方离陆地不远,飘到晚上的时候我们就上了岸。

我没过过这样的生活,在海上,在看不见边际的海里,白沙上有一些搁脚的细石,我从甲板上下来时被扎到,张峻豪连忙抓住了我。

“这是哪里啊?”

我顺着凌乱的头发,走上沙滩,张峻豪把甲板拖上沙滩,拍了拍头发上的水,跟到我身后。

那群海盗们是知道我的到来的,已经脱离苦海了,我往岸上走时,有几个精壮的海盗闯到我身边,七嘴八舌地说着一些风流的话,我在他们中间被抓着手臂围着,吓得一句话也憋不出。在有人想要动手到其它地方的时候,身后的张峻豪推开了人群。

“在这干嘛啊不用干活吗?”

一群海盗们倒也是听他这个小少爷的,一下子泄了气,转身回到了搭建营地的地方。

天色彻底暗下来时,他们已经升起来了火,我躺在沙滩上,接过张峻豪递过来的野果。张峻豪躺到我身边,那天晚上,我看到了少见的漫天星辰,咸味的海风飘进鼻腔,身后是那群海盗捅椰树的嘈杂声,叽叽喳喳的,还会因为几颗掉下来的椰果而像原始人一样高呼庆祝。

拍打在沙滩上的海浪哗哗作响,那群海盗也因为争抢椰果而渐行渐远,吵闹声逐渐减小,我的眼皮也开始变沉重起来,在准备合上眼时我又猛地一睁。

“困了?”

我拼命睁开眼。

“嗯。”

我迷迷糊糊的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字。

“那睡吧,我一直在你身边。”

张峻豪勾起嘴角,拿出了一条搭在脑后的手,垫到我脑后。

我转了个身侧身缩在张峻豪身侧,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阳光穿过云层,撒到海面上,蓝似翡翠的海,泛起金光,波光粼粼的涟漪,像有精灵带着魔法棒,轻轻一点,就洒下万斤金粉。

好景不长,我感受到身边人的动作就被吵醒了,紧接着是一声吼叫。我微微睁开眼,用手挡了挡阳光后坐了起来,张峻豪也随着我的动作坐起身,我们一同看向了左边的声源处。是一个挥舞着双臂的海盗,正在朝我们跑来。

“船长!船长!那边有艘搁浅的船,那边有船啊!”

我站了起来,张峻豪拉着我走了过去。

“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我听到人群中的船长那毫不掩饰的笑,随着人流,跟着张峻豪往那艘船走。

“这怎么会有艘船啊?”

我快步上前来到张峻豪身旁,张峻豪因为太阳太大眯起了眼,左手插着兜,马衫领口耷拉着,开到了腹部处,隐隐约约露出了两块腹肌。

“会有一些私掠海盗遭受到暴风雨后无法返航,在劫取饮用水或者粮食的时候被发现并俘虏,船也自然被搁浅了,说明,这个岛上,还是有生活痕迹的,连私掠海盗都能打败,一定很强。”

他深吸了一口气。

“还好,如果没有这艘船,说不定下一个被俘虏的就是我们了。”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学着他的动作爬上来船。刚刚站稳在甲板上时,后背就受到了一击重击。

“照顾好我们的白皮肤小姐哦,小少爷,哦,现在应该是黄皮肤小姐了吧,哈哈哈哈。”

是一个很壮的大膀子海盗很不客气的开着我的玩笑,我恼怒但又不敢说话,咬着下唇,双手握拳。

“滚,干你的活去。”

张峻豪重重地踢了那个海盗的脚腕一下,又锤了一下他的头,把他推走了。

”谢谢你。”

我没什么好说的,半天也只能憋出这样一句话。

他们升起他们臭名昭著的带有骷髅和轿车股骨图案的黑旗,乘着船扬帆出海。

甲板上都是擦地的人,我躲到了甲板下面,避开了人员密集的地方。在一根木柱后面,我听到了张峻豪的一声”父亲“,然后便不小心听到了船长的和张峻豪的谈话。

“有消息了,瑞典哥得兰岛有之前战争遗留下来的黄金,白银和其它的什么,我们上去,除了那点,北欧有峡湾山脉海上交通发达,地理环境因素几乎把整个社会都推向大海,我们换下黑旗,混进港口,那里的物资绝对充裕。我们还没试过那一片,现在我们没什么不能失去的,不怕失败。“

见船长还有所顾虑,张峻豪又提出了另一个方案。

”东方海域的红树林密集……”

张峻豪还没有说完,船长就打断了他。

“马六甲吗?”

“是的,父亲。”

“不用了,往右离得也不近,上去搏一搏也不失为一个策略。”

“好的,父亲,我上去通知航线。”

那是我没见过的张峻豪,严肃地讨论着我以前最嗤之以鼻的行动。

船只航行了大概一周左右的时间,那天早上醒来时又是被喧闹吵醒的。那一周内经历了两次暴风雨,我对外界的一切都麻木了,不是刀枪怼脑门上,我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了。

我推开门,发现吊床上都没人,声源来自甲板上。我走上甲板,那是我见过的厮杀场面,可那不只是甲板上,我凑出头往船下望。

那是我第一次,第一次站在船上看向港口。

我没见过杀人的张峻豪,他坚毅的脸上溅到了不少的血液,手里的长剑不只沾染过几个人的血,已经看不到剑的银片。那个一剑抹了别人脖的人,站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下,没有杀红眼,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一样,机械,麻木。

他说,他没得选。

为什么呢,为什么我的男孩不是站在光里,杀敌报国,会给我留下一个伟岸背影的盖世英雄呢?

亲眼看到了才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恶臭。

那些海盗都是久经沙场,训练有素的水手兼打手,他们挥舞着各式各样的致命武器,叫喊,辱骂。大规模的袭掠过程中,他们向沿海的村庄和城镇发动攻击,我想,这才是这些海盗活动中最暴力,最残忍的。在彻底的奸淫杀掠的过程中,海盗们享受着“滥杀无辜和肆意抢掠的狂欢”,人们被洗劫,被掠夺,被杀害,幸存的则被俘虏为奴。他们折磨着无辜的人们,为了取乐,为了逼出他们藏匿的钱财,他们还强暴女性。

我看着那个可怜的女人被摁在地上,我想,张峻豪在干什么呢?张峻豪就出现在我面前了。他提着一个巨大的货箱,丢在甲板上。甲板上尸横满地,我躲在楼梯后面,张峻豪快步走到我面前,用手挡住了我已经泛红的眼睛,然后抱住了我。

“别看了。”张峻豪

那次掠夺充实了他们的物资,他们每天都在船上饮酒作乐,后来好几天的战斗他们都连续战胜了好几支队伍,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就这样,回到我的那座城交差的日子很快到来了。那日的前一天晚上,我和张峻豪如初见的那一夜一样,两个人站在船壁旁,闷声喝着朗姆酒。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就是张口又说不出来难受,像海水的潮涨潮落,一次又一次冲上沙滩的浪,最后又会退缩回大海。

“想不想来点别的?”

张峻豪放下手里的酒,问我,我望着下面黑压压的海水,点了点头。

张峻豪走下甲板,没两分钟又走了上来。

“给。”

我接下后去拔木塞,可偏偏角度刁钻,我哼哼了半天,张峻豪还是看不下去了,“哎呀”了一声,抢过我手里的酒,随手一拔就打开了。

他递回到我手里,我喝了一口。

是葡萄酒,甜的。

“我回去以后,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呀?”

我把被风吹乱了的头发刮到耳背。

张峻豪好久没说话,好久没动作,如果不是他胸口的起伏,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了。比如,被不知道哪里射来的箭刺穿,不是说假的,我每天都在担心他会死在哪个我找不到的角落。

除了海拍船的浪花声,帆拍风的哗哗声,我听不到他的呼吸声。静寂了许久过后,左边的头发又被海风吹得凌乱,我刚想抬手整理,左侧的头发就被人刮到了耳背。

我转头对上他看我的眼睛,那个眼神我当然见过,他每次看我都很深情,可这一次却格外的细腻,温柔得似一泓清泉,婉转,缠绵。

深情的男人,为什么却要做尽这世上所有的残酷之事?

“盯着海平线吧。”

他说“答应我的,放上前来吧。”

船长拄着拐杖站在墙头,放肆猖狂地笑。

因为我是父亲的女儿,不算那些糖,盐,香料,丝绸,棉布和武器,三十多条人命就这样被推上这艘黑旗船。

一个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场面,不是这样一次奇妙的经历,我想,我这样一个坐在城里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应该一辈子都见不到。

明明都是十八岁,为什么张峻豪却负重那么多?

事情的转变来得措不及防,父亲在整个港口布满兵力,在我回到父亲怀里的那一瞬间,我在这个港口,目睹了第三次杀戮。海盗们有所准备,但最终还是寡不敌众,大多都被歼灭。

我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成发展,我没想到我的这座城在我离开以后兵力增强了那么多。

我爱的这座城,正在屠杀我爱的那个人。

火箭筒漫天飞,爆裂声此起彼伏,鲜血染红了那片海,那块地。突击步枪声,锋利的刀摩擦碰撞的声音,以及,我被父亲拉住手臂,嘶喊着“张峻豪”的尖锐声。

张峻豪和他的父亲跳到了小艇上,幸存的海盗都跟上了那条小艇。

“砰!”

张峻豪回过头,身后的伙计太阳穴被枪射穿,倒进了海里。是狙击手。

小艇上的海盗被射杀得只剩下六位,没了子弹,剩下的几名海盗后来被关进了监狱里,父亲说,明日即刻绞刑处理。包括张峻豪。

那晚我疯了,我说那个男人救过我无数次,那个男人给我带酒喝,那个男人会用手臂给我枕脑袋,那个男人还会给我解围,那……那个男人说,让我盯着海岸线,说不定他就在呢......

我语无伦次,拽着父亲的衣角,抱着他的腿,歇斯底里的在前院呐喊,求情。

那个冻人的十二月,前院积满了白雪,梅花和枝干上落下了厚厚的一层雪,我听不见父亲的劝解,听不见后来变成呵斥的声音。

那天,我跑到妈妈的屋子里,翻出了她结婚时的白色婚纱。柳眉,腮红,朱砂红的胭脂,我拿起一片胭纸,抿淡了口红。

那天,我认认真真地给自己化了个妆,一个人,赴了一场空前盛大的婚礼。风依然很大,诺大的广场只有我一个人,头发又乱,只是,没有人帮我整理了。

像布达拉宫前飞舞的鸽子,供人观赏却自在。

所有人都围着刑场喊着“杀死海盗”, 我站在刑场外,抬手给自己掀起了头纱。我抓着婚纱,听着里面的喊骂声,忍了好久,我脸一皱,还是红了眼眶,哭了出来。转瞬间,我压着嗓子,不让自己再流眼泪。

我用手背擦了擦脸,提起裙子往刑场走去。

刑场里,张峻豪一行人在叫骂声中从监狱里走了出来,手上脚上都戴着铁拷,他的脸上已经长出了胡茬,头发也遮住了眼睛,瘦得下巴变得更尖了,可他没有低下头,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昂首挺胸的走上绞刑台。

他说过,他不怕死,在海上带罪的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而我,是他死水一般的生活里,唯一的变量。

“张峻豪!”

我的一声吼叫,使刑场内变得安静下来。

我推开人群,穿越人海,来到他身边。

张峻豪的脖子已经被套上麻绳,我看到了他不可思议的眼神,转眼间变成了委屈和心疼。

在绞刑执行的前一刻,我冲到了他跟前,惯性使我扑到他身上,我借力吻上了他的唇。

只是一触,绞刑即刻执行,下一秒,他脚下的木板被抽开,一瞬间,他落了下去,快到我都被吓住了。

他被吊了起来。

我跪倒在刑台上,抬手抚摸上他的脸。我抬头看着他闭上眼的脸,明明那么的安逸。

张峻豪,你疼不疼啊?

突然,我的脸接到他的一滴热泪,脸颊局部在那一刻升温。

张峻豪,下辈子活得轻松一点吧。

张峻豪,你会在天上,趴在云朵上看着我的,对吗?

他还说过“我对全世界都报以污浊,独待你以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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